我一共有两次，在德国惹得别人撞了车。那遭遇让我一直记着。
第一次是在汉堡。汉堡有条街很奇怪。双车道的单向街。每天上午从北向南开，每天下午从南向北开。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么做，可能和疏导上下班的单向高峰车流有关。
可是当时我不知道这事儿。星期五傍晚的时候，我从外地顺高速公路下来进了汉堡。裹在稠密的车流里进入这条街。这条街很长，进入时我看到了交通标志，我知道它是一条单向街。后来我把车停到路边，去房子里过夜。
第二天想去鱼市。很早起来。因为星期六，早上街上空荡荡，看不见一人一车。我发动了车，顺昨夜开的方向前进。刚没两步，我旁边左车道上，有两辆车从对面方向上开过来。我吃惊地想：“疯了，这不是单向街吗？”但远远看到前面的那辆车向我闪大灯。我搞不懂这警告什么意思。仍继续前开。那车似乎急了。相距不到一百米时，他按响喇叭示警（按喇叭在德国罕见，表明不寻常），同时急刹住车。车窗里看见有个德国人，向我挥手喊叫。这时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后面的车撞到了他的车上。
一霎那，两个司机，和我，都跳下了车。后面车的司机走到车头来查看。前面那个德国人回头看看，并不理他。也不查看自己的车，径直快步向我走来。
“这条街是单向街，你方向错了！”那德国人绷着脸，严厉地说。我说：“我知道单向，我昨晚上开来的。我方向没错呀。”德国人指点说：“你读读罢。”我抬头，看到路边树旁的交通牌，上面多行大字。方知这单向街的方向有故事。是我违反了交规，在逆行。
我想：真糟，违了规，还惹他们撞了车。得等警察了。德国人看我愣着，说：“不懂吗？你得把车调回头。开走呀！”我沮丧地说：“我不能走了，我是肇事参与人。”德国人却摇头说：“规则上说，后面的车必须在任何情况下保持足够距离，避免追尾。你不是肇事参与人。”
我听了惊讶。德国人表情严肃：“你单向违规。我不是警察。但你和我们事故无关。以后看清楚交通牌。”我说：“谢谢你刚才警告逆行。”德国人摇摇手：“我们得等警察了。不是你的事，你不如走吧。”
我调了头往回开。反光镜里，我看到德国人站在那儿，看着我调头。然后慢慢向他那辆撞坏的车走去。后面车那个倒霉的德国人一直看着我们，静静地站在那儿等他。
06.2006. B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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