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月4日。北京的朋友们在给史铁生庆贺60岁生日。很想去，和铁生见个面。但关山阻隔，遗憾我们不能到场了。
上午10点多，想着北京那边，生日party该开始了吧。我们说，窝家里好几天了。去街上走走吧。
跟姚建出来，走在街上。连续的若干天大雪。终于晴了。天上有了太阳，晴空爽朗。雪在融化。空气异常新鲜，是一种尖锐的清冽。真舒服。让人心情好了很多。
走在店铺前的道儿上，迎面过来个老头儿。个子不高，一套咖啡色的西装。看了我，嘴里唱出一句歌子，声音不高，微微有些沙哑。那词儿分明是：“Happy
birthday to you,
...”我愣得一激灵。姚建也听得分明。老头错过身边，停也不停，匆匆而过。这时听到他的第二句：“Happy birthday to
you, ...”我张了嘴，错愕不已。我们俩站在那里，回头看着那老人，头也不回地离我们远去。觉得那背影略有些佝偻。
我说这事儿真邪行。这是对庆贺史铁生生日的昭告吗？姚建说：我们身上大概带了史铁生过生日的信息吧。我摇头：不可理喻。好像近来跟史铁生沾点儿边的事儿，都沾了点儿神道吧。
回来看到各处发的帖子，上的博客，看到照片，听到演说，都是庆祝铁生生日的。纪念怀念的文章甚多。我们切了块蛋糕，烧了咖啡，坐下里，看着网上上传的798庆祝生日的照片，也来给铁生庆祝生日。
大家看了他病得那么多的痛苦，悲伤他的离去，庆贺他的解脱。
但我觉得他没有盼着解脱，甚至觉得他潜意识地拒绝解脱，固然有那么多想象不来的痛苦。那痛苦我们常人承受不来。那些精神重负下常人的绝望，他已然全无。他思索着急迫着，写。他的心境，他的精神，他的灵魂，忙于在与神性对话、倾诉、讨教的空间里。那是另外的空间，和现世的人们差着相位。他内心全神贯注。对话命运，追问人生。他惦记着要把它写下来，那大概应该叫做使命吧。对于病痛和死亡，他平静地接受安排。不急不躁。不慌不忙。让我想到我们在陕北，峁子上的羸牛，山道上的蹇驴，拉着沉重的犁耙，负着沉重的驮架，固执地艰难在泥泞中朝前走它的路，完成它在世间的一份劳作。窥测到这份心态，理解到这种人生，让人内心震动。
我们应该附和铁生，放声那欢欣向上的生命颂赞。那是生日会欢庆的主旨：“节日已经来临，请费心将我抬稳，躲开哀悼、挽联、黑纱和花篮，最后的路要随心所欲。”
Jan.04.2011 B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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