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里叫一渡。我们站在河边,可是并没有见到渡口。
但天空是蔚蓝的,白云是明亮的。四面围了山。山被树木密密包裹着,不露空隙。山麓山脉,是大股浓绿的褶皱,阳光下非常生动。河里的水涨满河道,显得深深。水绿得清亮。
这是怀柔的郊外。清晨。吸一口空气,凉凉的,新鲜。这让人好心情,想起“山青水秀”这个词儿来。
我们这一小撮人。乘的一辆6座五菱小面。要去张北的宣化。
先是北京下两场透雨,没了雾霾。李明兄跑来找我,要趁这天气美丽,拉我出去。“你别老家里猫着,”他说:“我带你去宣化,出去转一趟,保证不后悔。”他是在网上什么地方,读一篇文章,是我家祖父1915年去宣化龙门调查地质的报告。据他说,龙门那一带地方,还保有许多旧貌。沿那时的路线走一趟,会有许多体会。“咱把大立拉上。我有车有司机,我们两天就回来,”李明说。
我叫他攒动,又去问我家小妹妞子。两个人欣欣然,皆说愿往。
2号早上,清晨5点,我和小妹在妞子家取齐。5点半时,李明的司机李师傅带了大立来,他是先去接了大立过来。这时大家看到水墨人物画家孙大立同志。孙同志艺人异相。一撮黑山羊胡,撅着。下巴一圈黑络腮胡,脸儿刮作黢青。黑长发,脑后撒开。一领黑缎中式对襟褂子,上有隐花,熠熠发亮。人整个一团黑。艺术家一般如是,容貌扮相多有立异。
我们登车向北,怀柔方向。凌晨的北京,街上没车。北京人都在家里呆着。他们要等那早高峰。大家出来,好一块儿上街上挤着。
在怀柔桥梓镇,李明穿一件导演坎肩,出来相迎。这李明,于史地有研究,写过好文字拍过外国奖记录片。是文化人。故亦有异相。也留的长须。但和大立相反,他蓄一把白胡,如老生挂了髯口。胡须皤然,胸前垂满。另垂了长发,灰白,泼洒了肩上。我家小妹妞子保守人,平日里粉黛不施头面不带。今见这一黑一白,张嘴看着。小妹下了定义,看着两人,坚定说道:这是黑白二煞。
李明不喜城市。他远远跑怀柔躲乡下,村儿里租的房,有多间,宽敞,有院。他养一只极大藏獒,守着这房。屋里许多书,还些石件古器。厨房储间吊些咸肉腌鸡。呆这里,想来日子有趣,可以诸事不闻。宜静心读书,一心写字。
从怀柔李明家出来,走延庆方向,走省道S213。李明说:“咱不走高速。走高速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就到了那个一渡。
这里说是一共九个渡,彼此不远。在九渡做停留下车,是见到有长城。说这是黄花城长城。看到对面山上,清风里,迎面一条长城,很陡地爬下来。城道台阶女墙皆有残破,带两个敌楼,亦有残破,显了威风。于是雄伟。感觉旧物就是好看,留的气势。比那些个时鲜古建强不知多少。
车子从这里上山。上到山顶。有块平台,可供眺望。这一溜山,叫四海梁,听李明说的,“它是军都山的一部分”。立平台上,视野极是开阔。长天之下,群山苍绿。在远方巨大一块谷地。谷地绿荫中,看见极小的房屋村落。
李明说这是延寿山,属四海梁。说西边是白羊口,东边就是黄花城。说底下的菜食河故道,现在没水了。谷底那个村子叫杏树台村。春天时节他经过这里,漫山开满杏花,煞是好看。“春天你们一定,咱得到这儿再来,”他说。
“那条路,”他指着下面山坡拐来一条山路:“看见啦?”
他数着家珍:“那是条古道,它叫上都路。元朝时候皇帝避暑,每年都从这儿过,去草原上呆着。”大家就都去看那条路。路不甚宽,土路。想着元代皇家车马队伍,浩荡庞杂,如何从这小小土路上经过。“古代路宽不超过两米,够一辆车轴长,”李明说。妞子问:“白羊口是长城关口命名的吗?”李明说:“不是,那儿古代有一个匈奴王,叫白羊王,是他的牧地,就是他放牧的地方。”妞子便夸这白胡子:“天,你这是京郊通啊。”李明呵呵笑,开心:“所以大哥找我嘛。”又说:“回头我带你们走白羊口,那儿特壮观。”
又重新上了车,开始下山。车上大家说这山川历史。“从黄花城那儿再往东,就是喜峰口。安禄山大本营原来在那儿,叫卢龙塞,”李明说。妞子问:“安禄山是鞑子吗?”李明回答飞快:“不是,是西亚人。”我犹豫着:“你说卢龙,安禄山是卢龙节度使罢?”回来后查网,看到有说安禄山西亚,波斯人。《新唐书》说“安禄山营州柳城胡也,本姓康。”因康姓,就说他是昭武九姓,是粟特人,就波斯了。既是粟特,那他还拜火教了。这些说法好像是近些年才有,以前只知安是胡人。又看到唐玄宗时,说安禄山兼三个节度使。其中一个是卢龙节度使,也叫范阳节度使。管的燕蓟地区,也就是古时候北京这块儿和河北一块儿地方。
李明指前方:“再往前,是妫水原,妫水湿地河滩地,”
他说:“妫水特古,舜帝发祥地。实际有两个妫水,山西永济还有妫水。”我问他,今晚咱们是到宣化罢?李明说:“对,是宣化过夜。宣化重镇呐。”因宣化,说到李自成:“李自成就是从这块儿,从宣化那么下来,从北边进的北京。”
下山来,碰到镇子,永宁古城。永宁明代是卫所。明时,这一带缘边,设许多卫,如宣府,怀来,怀安,永宁,万全左右诸卫城。此为明时多事边地,防务特重。
永宁镇中心小广场,有个玉皇阁,很高。是城楼上建三层楼阁,甍檐斗拱,五彩浓妆。四面搞的什么匾提些字。是新建还是重修,没搞懂。反正是时新古建。不是特俗,倒也可看。县干部们的政绩罢。
街上到处见写着卖“火勺”,想着该是卖烙饼锅的。后来是李明说:“火勺就是火烧。永宁烧饼,好吃。”才知火勺那字假借。用词说法觉着像元代。小妹就说:永宁烧饼是上了电视的。
玉皇阁小广场坐一圈商贩。摆摊。卖菜卖果,卖土产什物。街上没什么人。卖家多,几乎没有买家。我过去看,一下乐了,所售颇怪。小笸箩纸牌子上写的是:纯正胡麻油,亚麻油,亚麻籽茶,艾蒿薰衣草,通筋透骨草,养生面,爱国面,红荞面,千古名面榆皮面。还见两个笸箩,各放牌子,一个写“盖驴肉”,一个写“赛猪肉”,不解何物。里面东西灰秃秃,微黄,形似杏干,似沾了些土。不惹食欲,更形态可疑。也没去问卖家。
小妹活跃起来。如梦初醒似的,说这里她应该来过,说这里应该“豆腐好吃”,说这里应该“有个漂亮极了的教堂”。她就东张西望,去找。看见两处墙上,挂牌牌,写着画着五饼二鱼,说,那是基督教符号。教堂应该有,在附近。
转过来,果然远远看见尖顶。走到跟前,见一座墙垣式西洋门,有牌子,写道:永宁天主堂。大门半开,无人。妞子门前站住,迟疑了说:“人家让进吗?”我说:“教堂除了作事情,没有不让进的。它欢迎世人进呢。”
进门见个小花园,剪齐的细细绿草。铺的弯曲甬道。有假山石,有立像,是耶稣是圣母。室外设立像,好像南美的多这么干。德国法国大天主堂不曾见到。
教堂确实漂亮。青灰砖,起坡顶。尖拱大窗。两窗间外墙有窄扶壁垛。正面立双塔楼,方形尖顶。三座尖拱门,门两侧圆双附壁柱。走进去,是座巴西利卡堂(Basilica)。前面居然还两座管风琴,分立左右。头上像是尖肋拱券顶。却是一种伞形肋,肋从四处伸向中间,在顶处集中。这式样没见过。但感觉这其实是个顶篷,不像是实顶。拱顶画满彩画,皆基督教人物,耶稣使徒教主天使,还画上若干中国人,男女皆清时装束。两侧大窗镶嵌玻璃彩画。虽然没束柱,没飞券,高宽比例不夸张,也不像真的尖肋拱券顶,但这是个哥特堂。而且,大窗的彩色玻璃,画的使徒,简直漂亮极了。跟拱顶画不是一个等级。问跟进来的教堂人(神父?没报身份,不解何人):“这窗子玻璃画是国外人画的吧?”那人点头,北京话音儿:“画儿是国外进的,很贵。中国做不了这个,”他主动提示,让大家向前看:“我们还两架管风琴呐。一澳门老板捐的,特贵,400多万。”小妹就问:“管风琴,有人弹吗?”教堂人说:“有啊,修女。”语气觉出得意:“我们信徒全国各地哪儿的都有。上礼拜人家坐了飞机从福建来的,专门儿来这儿做礼拜。我们这儿很神圣,人来朝圣啊。”
听到说,最当初这是个法国教会堂。“哪个教会?这咱可不知道了,”教堂人回答我。教堂1900年遇义和团遭毁,有900多中国教徒被害。1902庚子赔款重建。文革这堂做了20年粮库,对堂起了保护作用。“前年就不一样了,前年政府不但支持而且拨款,380万,修缮,”教堂人向大家做汇报。
我们便在教堂里走。看顶篷,看画了使徒的彩画玻璃大窗。大窗间的墙上,挂的小画,是一组耶稣受难记。多用金色、蓝色和红色。画风取一种古拙,要跟随遥远中世纪的福传图画。这内心取向让我喜欢。感觉这画不是国内,也像是外面进来的。到后来,看见大立在向人家提问,你们天主教跟基督教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叫他说车要开了,把他拉了出来。
坐车上,走出许久。忽然想起火勺。永宁烧饼那么有名,都说好吃,而且还上过电视。刚才怎么没想着,该去买两个来尝尝的。可惜错过。心中懊恼不已。
这个天主堂。真漂亮。没想到,藏这么个偏僻地方。世界太大,总有叫你惊讶的事儿。
汽车离开S213省道,沿了省道S323走。车上李明说怀来:搬走了,整个城都搬走了。搬沙城去了。老怀来不存在了。是因为建水库。但是他固执地带我们去找老怀来老城原址,虽然那儿只剩下一片滩地一片大水,没有民居的一点儿影子了。水边有个影视基地。一片刻意破烂的房屋,专门熏黑了半边的门窗。四下没个人迹。鬼屋似的。墙上老体字:“抗战到底”,要么“中日亲善”。说明这儿闹过抗日神剧。“上都路原来从这里通过,”李明指水边一处:“早先那儿是个口岸。从这儿直通北京。”
站在水边。看那儿好大一片水。天极蓝,满天的大小云朵,长长短短,条形,都映在水里。李明说:“那叫草原云。草原上都是这种云。”水对面,远处群山,连绵不绝,皆呈青绿。对面水边许多白色风车,细长的叶片,风力发电,德式儿。四下里静静,高天长风。可是,那个古时的怀来不在了。
开车继续走时,见两边连续高山。说是一边儿燕山军都山一边儿狼山阴山。中间大片开阔地,伴了满天小团大块的草原云,是妫水河的河谷地河滩地。景象优美。接下去白河,沙河潮河。S323省道从平地直穿而过。
妞子听李明说阴山,说:“是不叫胡马度阴山的阴山吗?那不是在西北吗?”李明解释:“这一路古时统称阴山,具体阴山在河套,”又指了旁边:“看这边山,是大海坨。中间妫水谷地。过了阴山没山了,基本都是草原了,坝上了嘛。”这边山,就很挺拔很雄壮。那个大海坨,山很高,是张北宣化最高山了罢。它在南部断裂,山势尤高峻。李明指车外高峰说:“那叫暴雨顶”。这名儿,知道这高山截雨留云,其顶想来大概经常的暴雨如注。
再往前,说是土木堡。我大惊讶:“土木堡在这儿呀?离北京这么近。不在靠蒙古什么地儿吗?”李明说,就这儿,在怀来宣化府这儿。英宗说跑出去打蒙古,根本就没游逛出去多远。跑还不到大同,谁也没见着就又往回走。在土木堡叫人给围上。实际离京城已经很近。但英宗大队人马全没跑出来。
网上查到王世贞,明儒,《弇山堂别集》记土木堡战事,极简:
壬戌.敌诈退。振令移营,敌逼而薄之,遂大溃。上蒙尘。
振是太监王振,那个弄臣。壬戌时刻,是近晚的七点钟,瓦剌铁骑发起攻击之时。那一时刻,薄暮冥冥,想着场面何等惊悚凄惨。就在眼前这一大片的荒地,明军被围达50万人,是晚,死殁数十万,近百名公卿大臣皆“死焉”,包括公侯伯级别的中央老干部,国防部长(兵部尚书邝野)财政部长(户部尚书王佐)一堆部委级司局级国家领导干部。
上蒙尘,皇上被逮了。大明的中央文件,不能说逮到了皇上,朝廷宣传用语,说是“圣驾被留”。
见有《大明英宗睿皇帝实录卷》,把战事记稍详,说到最后,王振命“移营”,就是赶紧走,撤。大敌压上来,全军不是接阵待敌,挺枪迎战,而是撤。这一撤一跑,大乱。军队不成建制,成散乱人群,被蒙古铁骑凶狠切割。结果“大溃”:
虏见我阵动,四面冲突而来,我军遂大溃。
车再往前开,见两高山间有大缺口。听见李明说道:“鸦儿岭!”天!这名儿好像听说。明军4万精骑,从鸦儿岭隘口进入,阻击瓦剌军,在口内遇埋伏,全军尽没。这是听李明讲。回家后,查网见王世贞也提此事:
庚申.将发。宣府报敌,将袭我后。遣恭顺侯吴克忠为后拒,力战败没。至晚报益急,命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以兵四万逆之。至鸦儿岭,冒险入,遇敌,复败没。
这是说,土木堡战事发生前,明军曾派出过两拨人,去抵挡西北追上来的瓦剌军,皆“败没”了。
《实录卷》印证李明说那四万人是中埋伏,文字多了几个,记得稍详:
庚申.车驾将发。宣府谍报,虏众袭我军后。遂驻跸。遣恭顺侯吴克忠为后拒,克忠力战败没。将晚报至,又遣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领官军四万赴之。勇绶至鹞儿岭,冒险而进。遇虏伏发,亦陷焉。
《实录卷》把鸦儿岭写作鹞儿岭。恭顺侯吴克忠是蒙古人,是役与其弟吴克勤俱战殁。鹞儿岭永顺伯薛绶力战,矢尽被俘。蒙古人恨其勇猛,将其肢解。后得知其亦蒙古人,哭殓之。成国公朱勇战死。四万人无生还者。
当年战场那一片地,死伤累累,尸骨遍野。《实录卷》载:
提督宣府军务右佥都御史李秉言:土木、鹞儿岭往年阵亡官军及溃散死于沟涧者埋瘗未尽,近因山水冲激,暴露风日,已遣人收集万五千余骸,合冢葬埋其大同等处。及紫荆等关暴露者,亦多乞移文各边,俱令埋瘗。从之。
而今土木堡,那一大片悲剧荒地犹在,时光守候着,过去了500年。荒地边上,孤零零一个牌楼,静静对了夕阳。牌楼上书“明代土木之变遗址”。
时天近黄昏,再往前走。远处平原上,兀自生出来一座高山。那山古怪,山体许多巨大褶皱,带着棱角,裸着岩体,浅浅还些绿色,具姿态,颇可入画。但它孤零零,平地拔起,独自立那里,多少没有道理。听得李明说道:鸡鸣山!嘿,大名鼎鼎。一直听人说这名字,自古许多故事。今日见到。
“旁边是鸡鸣驿,”李明指道旁一城,招呼司机李师傅:“我们拐下去吧,给大家看看,挺有意思的地方。”
这鸡鸣驿,应该是座完整古代边城,作用是驿站。边城高墙,女墙,箭堞,城楼双层,单檐歇山顶。修过的吧。修太新,没了沧桑感。进去还要买票,多少钱忘了,是李明跑去买的。
城内有民房,有居民,有街道。看到有慈禧西逃住过的民房,看到驿站的衙署,卖和收古物的铺子,临街摆着砖雕磨盘鼓墩马槽,应该是收来的旧物。中间蹲一尊笑眯眯的石狮。
见到个泰山行宫。在修。写着谢绝参观。不懂泰山的行宫怎么跑鸡鸣山来了。于是径往里走。行宫不大,只一进的院子。有正殿,起脊的大硬山顶。殿前居然抱厦,抱厦卷棚顶。这就把建筑弄得好看。大殿搭了脚手架。工人在忙。看我们进来,也不阻拦。殿里在塑神像,墙上挂着大编织袋布,挡着。工人们都回头,看李明大立。这黑白二煞,料是来路不凡。于是热情,殷勤拉开大布一角,伺候二煞观看。于是知道,出行须扮得异相方好。我们就跟了看。里面墙上大幅壁画,仙人的行列仪仗,有旗,书“麒麟送子”,书“状元及第”。仙人骑马骑麒麟,随人执器物,都在云里走着。云的纹线细密,大卷大团,不厌其繁。那画该是原汁原味,色彩线条都清楚。应该明代的罢。想本朝多事,无一日消停,黎庶不宁。炼钢铁闹文革灭资兴无破四旧,毁得都是旧物。老东西多存留不易。这壁画,竟然还能安好。可惜在修,未能看全。
这座驿站的城里面,还存许多老建筑。应该明清的。并且有古建在重修。还见的有文庙,有佛庙道观。感觉保存尚好。一座老戏楼台子,虽然残破,两层单檐,立于街边,很漂亮。最特别是城内的东西大道,笔直,且宽。想古时这道上景象,朝廷的急递多火急,驿马于道上疾驰而过,马蹄鸾铃声声,无论昼夜。急递多为通达边情,布宣号令。凡闻铃声者,皆须站路旁避让。
“鸡鸣驿那座城,”李明说:“原来老城。真的古建。后来看这儿还留座古城,就都跑这儿来拍戏,主要拍战争片。”攻城战斗激烈,老的城楼城墙什么的给炸没了。“你们现在看的,都是新建后建的。”
我问他什么战争片,他说:“都大片儿。大决战,血战台儿庄,”他说:“大决战炸最厉害。血战台儿庄是这儿拍的,不在台儿庄。”
我愕然。而今世间,不断在疯狂变化。人和物,面目轻易就全非了。李明说:“过两天还有申冬奥。这地方也许还要会大改模样,也许你见不到许多过去的真东西了。”
想到出来时,李明说的,走一趟吧,“保证你不后悔”。真是,走这一路宣化地,那永宁,那怀来,那土木堡。现这鸡鸣山鸡鸣驿。许多见识。不知这些所见,将来会变化作如何。看来出行须得及早。就觉得这趟出行,须是得记它一记了。也给后来能留个印象。不然将来连记忆也没了影子。
傍晚,太阳未落时,我们赶到了宣化县城。
晚上住进了旅店。在灯下,拿出个本本,对出行作了简单的笔记。
07.2015. Berlin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