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巴赫

星空那悠蓝 / 五彩晶莹了心弦 / 静夜的栏杆

04.2014. Berlin

 

 

 

 

俳句原文带背景配曲。下为配曲的注解：

背景配曲：巴赫的哥德堡变奏（BWV988），钢琴图雷克（Rosalyn Tureck）。

哥德堡变奏一共32小节，头节是主题，咏叹，取自萨拉班德舞曲。尾节是主题咏叹再现。中间30个变奏。变奏不是主题变奏，说是主题低音线的变奏，因而独特。这曲子是巴赫最有名的变奏。

想给这首俳配段巴赫，去找曲子。巴赫曲子喜欢的很多，最后居然选了哥德堡变奏。这曲子太被人熟知，有点儿像选李白，选了床前明月光。其实写这首俳的那个星夜，听好多巴赫，却没有哥德堡。怎么会选它呢？那时的毛病，博文写完不发，扔草稿箱里，那儿腌着泡着，忘它多日。再打开它，看要不要调节改动，如酒做勾兑，为着得味道。这俳就是那儿窖着的。一打开，明白怎么回事了。都是因为老太太图雷克。

大家一提哥德堡变奏，就想到古尔德（Glenn Gould）。我年轻时也迷他的不得了。那毫不为怪，古尔德是神造的天才。他的巴赫，他的哥德堡变奏，风靡了世界。古尔德洋洋洒洒，轻盈着，把一串串巴赫的星光，珍珠一样一路洒下来。征服了所有的人。专家说古尔德，弹得极有个性。

听这图雷克老太，两人各弹出一个巴赫来，风貌截然不同。对比听，古尔德的巴洛克，忽然会觉得花样，甚至有一丁点儿洛可可。这肯定是错觉。我赶紧心里道歉。生出来这不善良的想法，知道是叫这老太闹的。老太君弹奏自有风骨，指触炉火纯青，不温不火，把感觉布置得火候佳到。她弹得慢，慢得晶莹，容人细品。像是看到真正空中的星斗，繁密但不失疏朗。玎玎的音符，一样如珠玑，在次第闪起光亮。她让古尔德尽显光彩玲珑，隐隐露点儿不经意的嚣张。觉得是阳光青年，不省挫折为何物。

老太执着地弹巴赫，追求纯的巴赫风。一弹70年。评论家称她是“巴赫音乐的女大祭司”。但人们识她的不多。老太太安于平静，不屑喧嚣。她是土耳其与俄罗斯人混血。这让我莫名其妙想到肖洛霍夫的静静顿河，格里高利就有土耳其血统，是“高鼻子、带点野性、漂亮的哥萨克麦列霍夫家族”。

这老太变奏，真好。落樱缤纷的五彩下面，安详流着那种不疾不徐的淡淡，一贯到底，让人鬼迷三道，折服。我选了它，虽然我年轻时起就一直迷恋古尔德。唉，人到了这份儿上，想法会完全改变。看来人是真老了，已经不受激情的诱惑，喜欢这带了魔法的老太。她这样弹巴赫，以为是对人生有一种老到的解读。静夜独自与这图奶奶的巴赫相伴，心里升起平和温暖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