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六首

回来两天。接杨炼电话，说是人正在柏林。大家多年不见，这次能聚一回了。10月3日，德国统一日，得休息一天。利用间隙，邀杨炼夫妻来家。

初，他们夫妻决定搬柏林。于是出掉伦敦住处，在柏林Kurfürstenstraße张望了，买到新家。驻跸，- 虽听说是欲住长久，还是顺手用了这个词儿。那柏林新处曾去。房子宽大，老式儿，房间高，疑可助呼吸通畅。听到说他们在装修。友友为网上买澡盆，赔怕（Paypal）上付过了银子，不见盆子。与卖家联系不上，虑其中有诈，正为之忧烦动容。

提前的两天，姚建买了大块新鲜猪颈肉回来。猪颈肉甚嫩，这古人早知，呼为禁脔的便是，书上有见到。是记的晋元帝踞建业，没可吃的。下边人每得猪，“项上一脔尤美，辄以荐帝。”群下是不准吃的，故曰“禁”。猪颈肉德国是切出单卖，以示特殊。可见识味。国内不单切，曾费力去找。后来知道业内人叫它“梅花肉”。德国另有卖烤肉粉的，可伺候此物。姚建将来一袋烤肉粉，颈肉切大厚片，两面沾粉，放盒中倒入油，置冰箱餵制。候一天即可。这是学的德人制法。客至前，姚建另煮熟一锅小土豆。又备几样生蔬菜，洗净切好，放盆。用沙拉粉，放醋放橄榄油调做味汁。诸事备妥。

候客至，沙拉菜浇味汁拌妥。取肉，平锅中煎两分钟，- 本来是该烤的。桌上放刀叉，放大平盘。每人盘上放颈肉煎好大片，跟芥末酱。放三二枚煮土豆儿，囫囵带皮。放两爪生菜沙拉。一餐制备简单，是西餐好处。我不吃晚饭，陪杨炼等端坐，并不动手。看大家刀叉切肉，沾芥末酱大嚼。听大家齐声，赞说肉嫩，说肉好吃，说似这式儿配土豆配沙拉好吃法。

杨炼带了红酒，是柏林买到的法国酒，价三四欧。打开尝一口，着实不错。“太便宜了，跟伦敦物价没法比，”杨炼感慨：“柏林这地方好。”我说：“这儿穷人多唉，东西贵不上去。”

吃喝间漫话许多，渔樵江浦，盛衰荣枯。杨炼讲他们的国际诗歌活动。讲到去扬州。有富春茶社，吃食极美，可占天下第一。说得人半信疑，倒是向往不置。又说起在扬州联句，骚人麇集。有清汪沆虹桥秋禊词，众人次韵，联得有册页。

隔两天独自在家，TELES奉教授命，看Sigi的IES文章。文章大块，足有300页之厚。IES讲对专利卷宗的智能判决，属人智专家决策。其法其定义弄得玄乎，将简单事搞得甚复杂，这让人吃惊，于是昏头。中间看得实在累，扔了文章，人才清醒。忽然会想到汪沆秋褉。去网上查，居然查到了汪沆原诗。人来兴致，不干正事，也试着作句。步汪沆韵，竟陆续排了六首，不可收拾。以为远比读IES文章有趣。想想多日不上博了，记这里，作个记事罢：

扬州六首，步汪沆虹桥秋褉词韵 - 万庄谢侯之

其一

秋江落木尽残芜

古院红桥宜画图

最是富春茶点好

勾人但忆瘦西湖

其二

垂烟绿柳润晴芜

醉里扬州莫画图

廿四桥头人已去

轻箫月下瘦西湖

其三

香车粉黛没荒芜

逝水长天剩画图

却叹轻箫一曲尽

伊人化作瘦西湖

其四

清流月夜照苍芜

软语吴娘入画图

我欲浮生归去后

重来坐看瘦西湖

其五

烟花三月嫩新芜

大梦萍踪乱画图

老朽阮囊无计处

竹藜踽踽瘦西湖

其六

板桥岸柳弄秋芜

月上东坡作画图

烂漫紫薇花自放

香山秀水瘦西湖

10.2012. Berlin

注

其五：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阮囊无钱应也去得

其六：郑燮(板桥)、苏轼(东坡)、杜牧(紫薇)和白居易(香山)皆住扬州数载

汪沆原诗

红桥秋禊词 （清）汪沆

垂杨不断接残芜

雁齿虹桥俨画图

也是销金一锅子

故应唤作瘦西湖